一个冬日的下午,我和堂哥嫂去茶店喝茶,店主人是对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夫妇,以经营福鼎白茶为主。茶店不大,泡茶的地方只适合四个人坐。这对夫妇很热情,是堂哥嫂的熟人。茶桌右侧靠墙处的花瓶里放着一枝梅花,我好奇一问,是真花,从附近的鹿溪公园摘来。
堂哥说:“我们这里也有梅花了,以后有空去写生。”
“我上周刚去过,满树的蜜蜂在梅花中嗡嗡飞舞,用手攀枝赏花,蜜蜂也不蜇人,只顾采蜜,十分热闹,一派春光烂漫的模样。满树的梅花弥漫着淡淡清香,十分怡人。”我满脸欢心地描述着,这可是我第一次见这高洁如君子的梅花。
“我也去摘过,差点滑下坡。”堂嫂应声说道。
这梅花很有象征意蕴,不论对我,还是这次聚会。
男店主把店名叫“鹿源”,因茶店临近家乡的母亲河“鹿溪”,并请书法家题写店名,将店名书法印制在茶盒的外包装上,显得文雅。我也是初识男店主,却聊得舒心、随意,不拘谨。我随口说什么茶,他就拿什么茶给我闻看,颇惊讶。他一脸的笑意,茶过三巡后换了四种茶,都是我随口说的茶,本意是想请教下茶的品种和特点,却一一让我们品尝,颇为不好意思。每种茶都属佳品,各有特色。白茶味较淡,武夷岩茶重韵,肉桂香气浓郁,台湾的东方美人茶味道较为甘甜。每换一种茶,这对夫妇便将泡茶的盖碗放到面前让我闻闻。其实,我并不多懂茶,只是爱喝,却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。
我突然对摆放在茶桌右侧远处的一个漂亮的茶杯感兴趣,男店主却一股脑将珍藏的十来个精美茶杯一一摆放到我面前,有青花瓷的,也有玛瑙红。其实,我也不懂,只是喜欢看茶杯上的精美之画和颜色,上面多是古人的山水山居、田园草屋意境,古朴、雅致,如同精致的艺术品,令人喜欢。抚摸一个个茶杯,欣赏它们的造型和清新纯雅的颜色,听男店主介绍烧制的方法,仿佛回到古代时空。
期间,我还见到这对夫妇的孩子,只有五六岁,一个人在店里自顾自地摆弄玩具和飞翔的姿势,玩得很开心,并不吵闹。一会找父母帮他弄好会发光的小猪玩具,一脸童稚天真幸福地仰望着父母,在大人的殷殷叮嘱中笑容可掬地点头应着,仿佛连眼睛都笑成了花,让我想起辛弃疾《清平乐·村居》中描写的孩童玩耍的相同氛围:“最喜小儿亡赖,溪头卧剥莲蓬。”我们不只聊茶,还聊天南地北的事。茶越喝越淡,但氛围越来越浓。这肯定是个美好的下午,我们一直喝到下午六点尚有说不完的话,一点也不冷场,只因天黑得回家。
喝茶,喝的是兴致和心情,而不只是茶本身。有好茶固然好,可以多品评;无好茶亦可,能把普通茶喝得有味、有情、有境,这才是喝茶的妙处。以我的经验看,好茶比普通茶多了比较浓的香气和好的口感。普通茶没那么香,却也有茶味,令人安静、恬淡或逸兴纷飞,成为一种象征。
茶可多人对饮,也可一人独饮,自成情境和趣味,酒却不适合独酌。在午后,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室内,使屋里的光影有了明暗层次的对比变化,显得丰富,犹如魔术形成一个有意境的小空间。泡上一杯茶闲坐或看书,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应情应景,各有趣味。春天明媚怡人,夏日蝉噪慵懒,秋季神清气爽,冬寒茶中取暖。在深夜也一样,万籁寂静,和一杯茶陪伴,更能静心,茶思和心思互相交融,更能碰撞出心灵的火花,写下从心灵深处流出的文字,在夜色里建造虚幻的文字王国。或者,看一部好电影,在泡茶、品茶的动态过程中,更加兴味盎然地欣赏剧情带来的触动和感官刺激。
喝茶如禅,有好的心境,处处皆可是风景。